2024年12月27日下午，清华大学“英美文学经典的人文理解”系列讲座第三十三讲顺利举办。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谈峥教授以“最关键的是腔调——谈王尔德的高雅喜剧《名叫‘真诚’很重要》”为题进行演讲。本次讲座线上开展，吸引了校内外300余名师生聆听讲座并参与讨论。讲座由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欧美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曹莉主持，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但汉松教授担任与谈人。讲座采用主讲人与与谈人交替发言的形式，呈现出生动有趣的互动氛围。
谈老师首先从演讲的题目“最关键的是腔调”（Style is the Vital Thing）开始，简单介绍了王尔德的剧本《名叫‘真诚’很重要》。这里的“Earnest”既有我们熟悉的“真诚”的含义，又与剧中人物的名字Ernest发音相同，在拼法上只差一个字母。
王尔德不仅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他还是一位“conversationalist”和“dandy”。“Conversationalist”在中文里对应的词可以是“清谈家”。这和王尔德的爱尔兰文化背景和家庭背景有很大关系。
爱尔兰人喜欢谈笑并重视这方面的才能。王尔德的父母又是活跃在爱尔兰文学界跟科学界的人物，常在家里举行社交聚会，王尔德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叶芝曾写过，王尔德讲话都是使用完整的句子，看似花了大量的时间深思熟虑，但听上去又十分自然随性；弗兰克·哈里斯认为，王尔德的灵感就来自他日常的谈话，而他又把这些自由迸发的灵感运用到创作中。
“Dandy”一词在中文里并没有特别好的翻译，最常见的翻译是“花花公子”或是“纨裤子”。王尔德说过，“要么做一件艺术品，要么穿一件艺术品”（One should either be a work of art or wear a work of art）。他本人就曾穿着唯美主义者的一套标准打扮去美国巡回演讲，还参与设计了女性服饰。类似的对外表和衣着格外关注的花花公子式的人物在他的作品当中也经常出现。
此外，王尔德的很多作品看似有很明显的道德主题，比如《道林格雷的画像》，但是这些作品不是为了进行道德批判，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创造美的效果，而这在描写不道德的生活时也能体现。王尔德实际上是把很多概念作为一个问题提出。例如在这部剧中，王尔德在婚姻问题上没有固定的立场，对婚姻问题有褒有贬，但是却始终有一个突出的腔调——“简练精辟、充满警句的风格”（the epigrammatic style）。这个腔调包含着对当时的文化跟社会的种种精辟的评论，呼应了副标题“为严肃的观众所写的一出轻浮的喜剧”(a trivial comedy for serious people)，把严肃和戏谑放在一起讨论。谈教授从“在重大的事情上面腔调才是最关键的，而不是真诚。”(In matters of grave importance, style, not sincerity, is a vital thing)这句引文着手，探讨王尔德的这部剧如何颠倒了主要和次要、重大和琐碎、严肃与轻浮、中心与边缘等一系列的对立面，嘲讽了人类社会注重形式的虚伪。
但教授结合自己阅读桑塔格作品的体验，指出王尔德的风格化是桑塔格提出的“camp”。当我们强调腔调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贬低真诚。对于王尔德来讲，没有什么是严肃而不可以被解构的。风格化是以一种非严肃的严肃来面对重要的东西。这部剧情节的设计是王尔德故意把生活的巧合带到一个极端的程度以实现风格化。在现在这个过分强调政治正确和身份政治的时代，风格化能够为局限性或者是狭隘性带来某种解脱。
谈教授认为，王尔德并不是单纯地提倡唯美主义，而是在实际上解构了唯美主义，把唯美主义的一些特点推到极点，然后加以温和的嘲讽。例如，注重时尚是唯美主义的重要成分，但王尔德也在剧中嘲讽时尚的无所不在。王尔德还提出，是生活模仿艺术，而不是艺术模仿生活。在剧中，虚构总是领先于现实。人的社会身份也不是继承的，而是创造的。在运用虚构能力构建出新的社会身份后，这个虚构就会慢慢变成现实。
但教授在点评中指出，王尔德的生活就是一个唯美主义的艺术品，而他本人又是对这样一件艺术品最为批判的人。王尔德的复杂性就体现在矛盾性和自反性之中；此外，如果结合分析王尔德从监狱释放后写的作品，可以观察到他宗教化的倾向。王尔德挪用基督教，把耶稣塑造为唯美主义者典范，在基督身上看到将个人的苦难转化为艺术和爱的能力。王尔德作品中的宗教性和他本人的美学立场的关系异常复杂，作为读者不能进行望文生义的解读。
在讨论环节，曹莉教授谈到，爱尔兰作家对语言的敏感和妙用很是普遍，这与作家的家学和相应的文化传统密切相关，不仅仅是王尔德，叶芝从小也受到父亲的教育和熏陶。“语不惊人死不休”、“为艺术而艺术”既是王尔德的美学主张， 也是他抵制工业化和资本主义的一种姿态, 一如起源于美国南方的“新批评”，其发生和兴起所针对的是工业文明和实用主义理性。另外， 自嘲是王尔德唯美主义的表现形式之一。
有听众问起王尔德和乔伊斯作品中对女性角色的“贬低”。谈老师指出，王尔德的写作并不是仅将女性人物塑造为天真幼稚，他的男性人物也浅薄无知。他在剧中嘲讽的是人们的浅薄愚蠢，和性别关系不大。
本次讲座内容翔实丰富，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和互动，听众对王尔德及其作品的理解由此达到新的高度。
文｜李芷萱
图｜谈峥 张晓婵
编辑｜沙克尔江
审核｜曹莉 郑文博
